在FACEBOOK上面看到朋友轉貼的一張照片,實在讓我太震驚,太靠腰了,果然牛B的人會做牛B的事。
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阿,我看到一張大陸觀光在中正廟小便的照片(註1),誰來告訴我這是合成的!?
讓我震驚的點,不在於地點是中華民族的救星/民主的燈塔/偉大的領袖(笑)蔣總統中正廟,而是難道不熟悉我泱泱台灣之正統之繁體中文,不知道廁所在哪嗎?
同志,你想表達什麼意識型態的訴求嗎?
中正廟的廁所有那麼難找,寫阿拉伯文嗎?實在太靠腰了!?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下面正文:
讀林莉菁[我的青春.我的FORMOSA]第一集.縫上新舌頭(註2);第二集.惡夢醒來,有感
PS.依照第二集的末頁推測,應該不會有第三集。
這是一本漫畫書。作者(1973年生於屏東)運用漫畫的方式畫出自己在黨國官方歷史教材教育下的成長經驗,與自我的認同。
通常我們會說[看]漫畫,而不用[讀]漫畫來稱呼,但是這本書要表達的並非天行空的劇情,一切是那麼的令人熟悉,就發生在台灣本島上。對於沒有經歷過那時代的我,為我足足補上一節,能夠窺見時人是如何看待歷史的,使我能瞭解過去父母輩共同的經驗。
因此我用[讀]漫畫來尊稱本書。
民國38年蔣氏政權遷台,自立為政,整體大環境有利外省人(註3)(註4),伴隨蔣式的外省移民居於社會要職,形成以外省為準的社會主流價值。
在這樣的環境下,國小時候的作者鄙視講日本語的爺奶長輩們,因為講日語是被從中國手上搶走台灣的日本人同化。而其他語言,例如客語/台語,也是無法被社會主流接受的,認為那是社會階層低的農人與工人的粗俗語言,通常教育程度不高。
外省族群即便在社會上屬於少數,但卻在政界與媒體上擁有影響力,螢光幕上有頭有臉的人都操著一口純正中文腔,尤其是電視上的主播,唯有講著一口純正的中文才是晉升上流社會的途徑。
時人有一個[中國夢]操著一口中文腔,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拿到美國優良文憑,再去中國朝聖,聞一聞祖國的空氣,祖國的芳香。
在黨國教育之下,音樂課唱[反共抗俄歌](註5);學校舉辦保密防諜漫畫比賽;歷史課本塑造台灣人是中國人,所謂中國人就是要忠黨-效忠中國民黨;愛國-中華民國萬歲;服從領袖-兩位蔣總統神聖不可侵犯:兩蔣是台灣的救星;地理課要同學背誦中國地圖/鐵路經過的城市;國文課學習蔣中正神話,看魚逆流而上而知道奮發向上,你看到的是鮭魚吧!
其中地理課的教學內容甚至延續至今,記得高中,歷史課中國史獨立成一本課本上,這還可以被理解;地理課把中國地理獨立成許多章節來上,我就不甚理解為什麼要這樣。
社會風氣深怕中國會攻過來,但又對敵人所知不多,拿保密防諜海報比賽來說,作者並不知道匪諜的樣子如何,在官方版的教科書中塑造敵人的樣子為頂著一頭毛式髮型,穿著毛裝,把對岸醜化成要很窮/要夠慘/要夠邪惡,把中華民國塑造成民族的英雄,伴隨暴政必亡的標語,光榮解放受苦受難的百性。
共產黨被形塑成絕對的惡,中華民國為絕對的光明,腳踩在台灣土地的台灣人,眼神被迫面對中國,因為我們是中國人終有一日必須[收復](這個字眼的意義,很有趣)大陸。
中華民國是代表全中國,包含台灣的正統國名,它雖迫居在台灣島,其擁有全中國的合法統治權,必須回到大陸,以大陸為政治中心,台灣是臨時基地,以中國歷史來看台灣人不過是化外之民。
這樣的政治背景使台灣人有一種矛盾的心態,一邊是中華民國的文化道統;另一邊是台灣文化與日本文化。傾向日本文化被視為奴化,侵向台灣文化被視為低俗,兩者卻又是生活中時時可以見到的,作者喜歡布袋戲,也喜歡日本漫畫,大環境要台灣人鄙視文化,但是文化豐富的內涵與美感又深深吸引台灣人,這原本就是台灣的文化。
中華民國的文化道統時時被提倡,時時被提醒,聚焦於中國,是那麼的陌生,那麼的難以親民,那麼神聖(近在咫尺,不失其高不可攀的特質)。
一個島上兩個社會,台灣人變成雙面人。
第二集旨描寫作者開始具有台灣意識,如何拋棄官方見夠出來的歷史,開始發現台灣社會的怪現象。是全書的精華。
作者從屏東來到台北的北一女中讀書,大學升台大歷史系(台大歷史系是她的轉捩點)。
當時台北是政治中心,現在也是,什麼大大小小的機關全都在以總統府為中心的範圍,讀北一女幾乎是台大的保證班,而且那時候的台北資源非常多,就拿作者讀北一女的經驗當例子,這裡的學生不只會讀書,會讀書只是一個基本門檻,其他部分不論外貌/個性/人文素養(鋼琴)幾乎樣樣滿分,根本是這會上預設的理想學生(ideal type)的聚集地,作者相形失色。
或許這可以用來理解為什麼聯考時代,總是會有外地學生不辭千里辛勞要讀建中與北一。
台灣教育除了講到爛掉的填鴨式教育,還有威權體制遺留下的產物-教官,他所代表的是軍人侵入校園,遺留至今。與每場演講,除了校長一席話,還要拼外賓,高官的數量,代表學校的榮譽,依照柏楊的說法這是中國人說的[面子],高官枯燥無味的演講內容,相信大家都經歷過。
學生一方面被迫接受來自政府的資訊,一方面被期望不要參加社會運動,記得在紅衫軍倒扁時建國中學曾有學生發起參與,但是卻有人認為這是政治汙染校園,學生被期望[中立]/[乖巧]。有趣的是那些參與政治活動的[大人]自認為自己是對的,卻以為學生參與是被政治汙染,那不也就表示[大人]已經被汙染了嗎!一個被汙染又自認為對的人,在邏輯上是站不住腳的。
學生好比政府的棋子,在六四天安門事件時學校要求學生到某地(推測是中山足球場)共同現唱[歷史的傷口](註6)。
為什麼要現唱呢?或許這代表著社會主流價值認為居住於大陸領土的中國人遭受共產黨迫害,有種損及大我族群的感覺吧!此舉也突顯出台灣自詡為自由中國,東方瑞士,諷刺的是我們那世界第一長的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與懲治叛亂條例第二條第一款,簡稱死路一條。
進入台大歷史系作者有非常大的改變。開始惡補官方以外的歷史知識。
例如:蔣介石祕辛/澎湖案/二二八屠殺/台灣白色恐怖檔案/台灣文學/台灣原住民文化介紹。
而有[我不要不公不義/謊言充斥的國家][中華民國是否尊重與愛護它的國民?][國旗與國家再也不是我認同的象徵]之感想。
當時電影播放前總會播放國歌,國民要起立以表示尊敬,但是作者選擇坐下。與開始參與社會運動。
我認同本書作者[在一個施行民主政治的文明社會裡,頭腦是用來思考的,雙手雙腳是用來與惡質環境搏鬥,改善生活條件的。]與[我相信,我們可以用文明與非暴力的方式改變社會,進行屬於我們的革命,我們一定出來反抗暴政。]這兩段話。
人民是基於相信國家的作為是好的,才遵守國家制訂出來的遊戲規則,如果今天國家背於人民,那麼就算是憲法也可以不被遵守(契約論)。
這本漫畫讓我在讀的時候有許多的想像,作者國中當時就已經有南部是低俗的的想法,這會不會是現在網路上台灣南北戰爭的雛形?
戒嚴時期民進黨被醜化成由一群沒有知識/社會地位低/收入低/激進份子組成的黨,會不會是高中時自己對民進黨印象的遺毒?
鄙視台語,認為那是低俗的人的用語,旁及客語/原住民語,這會不會也是當時社會風氣的遺毒?
對於國家的認同,作者傾向不認同國旗歌與國歌為代表台灣,當我們唱國旗歌與國歌,我們在表達國民黨的認同,還是對中華民國的認同。又,中華民國真的能夠代表台灣嗎?
中華民國代表的是不一個中國?一個中國包含台灣嗎?
台灣人為什麼要被視為中國?甚至一邊一國的中國?
看完兩本漫畫,再去看國歌(註7)與國旗歌(註8)的歌詞,感覺真微妙。
三民主義,吾黨所宗。夙夜匪懈,主義是從。誰的黨?這是國民黨的黨歌吧!
炎黃世冑,東亞稱雄。光我民族,促進大同。這是誰的民族?大中國中心思想嗎?
(註1)中正廟小便照
https://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166539633487898&set=a.164814243660437.41795.164811980327330&type=1&theater
(註2)書本資訊
http://www.eslite.com/product.aspx?pgid=1001265492167107
(註3)年輕人不知道的「你去考考看」
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12/new/oct/28/today-o8.htm
(註4) 中國國民黨殖民台灣所用統治術 歷史的一角----公務人員考試篇(高普考分省區定額錄
https://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4339274074129&set=a.1241265025839.37634.1055726091&type=1&theater
(註5) 反共抗俄歌
http://www.youtube.com/watch?v=OSuno6cBJ78
(註6)歷史的傷口
http://www.youtube.com/watch?v=F8lWiWaSTtg
(註7)中華民國國歌
http://www.youtube.com/watch?v=0CKamGH7V68
(註8)中華民國國旗歌
http://www.youtube.com/watch?v=SBsvzKshKC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