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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專注時,我的身體在做什麼


當我專注時,我的身體在做什麼

提取自己曾經被海量知識震懾的感受的時刻,某一天的夜晚依舊是在圖書館度過,閱讀著指定教材,因為印象深刻所以教材保留到現在,記得在讀劉淑芬《佛頂尊勝陀羅尼經與唐代尊勝經幢的建立-經幢研究之一》、之二、之三有關經幢的一系列研究,被細緻的考究、幾近完美的論文格式與嚴謹中文語法所震懾(至少那時是這樣認為的),一邊讀,一邊在自己的世界,讚嘆、訝異、崇拜,如此複雜的情緒與燒腦的狀態下,忽地眼眶泛淚。這個經驗我到現在還不時地會回想。


當下自己也是很訝異會如此,我覺得是一種感動吧,認為這就是一種經歷美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如果單純回想自己身體的感覺,首先我也不清楚何時開始當我專心地進入書本的世界或在成堆的引用(例如:蘇菲的世界),我很自然而然地會忘記這副身體,甚至有時在沒日沒夜的入迷的專題閱讀時(例如:二二八事件與白色恐怖時期),時間與空間感在某一時刻會消失,我以為那是宗教學所謂的入迷的狀態,屬於一種神祕經驗,或稱為高峰經驗,在這樣的狀態底下會經歷到一種跳脫物理空間的限制,進入一種其他的空間中,所以一直有股動力會讓自己想要再次經歷這樣的狀態。

對我來說身體會是我測量自己狀態的工具,而且我表層的感覺與身體的感覺是不一致的慢半拍,孰先孰後不太固定,例如:103年面對某位特定的案主,我當面告訴他不屬於後送就醫資格,他崩潰的大喊著「救命啊,國軍不讓我就醫」、「你們就是要我死了才送醫」,那時的我先處理眼前個案的情緒,就在結束晤談個案也離去之後,我發現自己的左手在顫抖著,當下我才意識到原來我在害怕,當晚在回營的路上,是滿月與幾點的星斗,看著這樣的夜色,突然的我留下了眼淚。然後是一個輾轉難眠卻又溺在情緒海的狀態下睡去。

我大概在那時確認自己與身體是脫節的,不過我並沒有特別想要讓兩者保持一致,在我所知的精神疾病處遇目標中,當事人與精神狀態、身體的關係是重點處遇方向,所以我也依照著這樣的處遇原則隔著距離去看我自己。有時候我也很好奇到底多高的強度才能讓我流淚,我會專注於去找「感覺」的強度,希望可以找到正常與變態之間的感覺的分水嶺。一直以來這個身體就像是個測量的工具與實驗的器材,很少特別去體諒它。

當我在念書時,身體往往有一個固定的模式,雙手舉起書,一會兒手痠,將書放在桌上後,腰部、脖子因為前傾會痠,整個體重坐落於屁股與大腿,小腿因為是騰空的久而久之會麻麻的,但是隨著書本的引導,當我開始認真投入書中時,身體的感覺會被忽略,轉而以腦中為主,有時候當某句話打著自己、當被某句話所感動時(例如:傾城之戀),手上會起雞皮疙瘩,而另外有時會是以整個臉脹紅的為主,我猜也許是自己封閉已久的深層情緒被勾出來,所以身體會有所反應。

往往我必須透過觀察自己的身體才能辨認自己的情緒。也許情緒與認知在我是較為分離的兩者。在讀書之餘,偶爾的晤談中也會出現自己臉部脹紅的狀況,記得那是一個相對人與案主被圍毆,接案前相對人已經死亡,案主倖存的案例,我改採以悲傷輔導的模式以非常高的同理心嘗試讓案主談話與說出自己的感受,那是有別於一般的案子,當使用大量的同理心技術時(高級同理心),我聽著案主訴說面對被群體施暴的無力感,我的情緒也跟著同理心的運用而感受到案主的情緒,導致我自己也有泛淚、無力,好像整個受暴的歷程發生在我身上一樣。當我結束晤談,我的同事回應說「你剛才很專注,整個臉都脹紅著」、「你剛才說話很用力」,我才意識到自己身體的狀況。

我比較少透過身體的反饋第一時間的回應給自己或案主,通常會透過知識、感覺這些抽象的東西來回饋,身體的部分通常排在很後面,作為我確認自己感覺真實性、是否專注於工作的參考。如果說透過我的身體來接受環境的外部刺激,那麼受器最多集中的是脖子以上的眼(書)、耳(音樂)、鼻(香氣)、舌(食物),接著才是四肢,比較少使用細部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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